山城里靠近山顶的一座神殿。
神殿的通体呈墨紫色,墙壁上贴着密密麻麻巴掌大小的蝴蝶,蓝紫色的翅膀薄而透明,头颅细看之下会发现竟与蛟龙有几分相似,腹部长有一对迷你的爪子,一动一动如标本般挂在墙上。
神殿内部的装饰简约而不失豪华,两侧有一排排台阶,台阶上每隔一段距离就摆着一根蜡烛,烛光摇曳,为房间增添一股神秘之感,粗大的玉石柱子上刻着日月星辰流转的轨迹,房顶一片透明,一本本翻开的书籍、一张张写满注释的手稿随意地丢弃在晶莹剔透的墨紫色地板上,地板里里面有一粒粒如米粒般的光点如流沙般缓缓流动,似深沉而寂静神秘的星河。
神殿中央有一个不大的水池,水池边缘有一圈金边,水面上漂浮着花朵,冒着热气。水池后是一张双人床,床边有一张小圆桌,桌子上放着一个银制托盘,托盘里盛着瓜果和一尊酒杯,白色帷帐如薄纱般遮盖在床上,隐约从在被子下可以看见一道人形,床的后方是一张玉石桌子,上面摆放着占卜用的工具。
“沙沙沙……”
一位女子从神殿外走进来,她赤着双足,头戴一顶太阳王冠,有着一头暗红色的波浪长发,发丝盖住前额,脸部轮廓弧度很尖锐,鼻直口方,眉毛似剑,一双暗红色的眸子眼神锐利。她身材火辣,线条非常匀称,身穿一副完美贴合身材曲线的金红相间的铠甲,胸前有一道太阳和麦穗纹理,手腕上带有金色手腕,一双大长腿没有一丝赘肉,肌肉线条鲜明,一块块隆起,充斥着爆炸性的力量,左腿上带着金色的镂空腿链。
“天阳部落这次对你的占卜很不满,他们损失惨重,意见很大,要你给个说法。”浑身透露出尊贵霸气的女子看向床上,锐利的眸子中露出无奈之色,开口道。
“簌簌”
被子动了动,一个小小的脑袋从下面钻出来,那是一个拥有蓝色双马尾的少女,她的额头上凌乱地贴着些碎发,头顶有一小簇呆毛,眉心上一道弯月印记,一双梦幻般的蓝色眸子非常灵动,又带着一丝骄傲,五官精致,嘴唇粉嫩,像是娃娃一样。
“死了就死了,占卜本身就不能百分百准确,何况本来就是一群死人,有什么意见随他们说吧。”她歪了歪嘴角,毫不在意地说道。
暗红长发的女子张了张嘴,眸子中的复杂之色更甚了,她幽幽一叹:“江燕知这样真的好么,不告诉群众真相。”
少女轻轻挑了挑眉,“怎么,许流念你犹豫了?”她掀开被子,露出一具如象牙般雕琢的胴体,她就这么赤条条地下床,端起托盘上的酒杯,轻抿了一口,说道:“你就算告诉他们真相那又如何,我们的存在本就没有意义,等这一次的重启过后,他们又会全部忘记,每一天对他们而言又是新的开始。”
江燕知环视四周,痛苦深处有一串串如电流般的绿色符文,在她的视线下,周围的一切都逐渐腐朽破败,失去了色彩,变得虚幻,就连其自身和面前的许流念身上也缠绕着浓浓的腐朽之气。
江燕知苦笑一下,慢慢抓住头发,神色痛苦,似梦痴般低声道:“念,你知道的,我的“破妄瞳”已经窥见了真理……这是一个腥臭的地狱啊……一个过往的牢笼……”
“念,你知道嘛,当一群懵懂的猴子中突然有那么一两只觉醒了,发现自己不是生活在广袤的森林里,而是被囚禁在一片人造园林里,对它们而言那不是赐福,而是一份罪,传递真相在那一刻并非是责任,而是在犯罪…”
“燕…”许流念看着痛苦的江燕知,神色无比复杂,刚到嘴边安慰的话语却堵住了。江燕知比许流念矮了半个头,她踮起脚尖,用力吻在前者的前唇上,撬开她的嘴巴,把含在口中的酒水喂入其口中。
晶莹的酒水滴落在江燕知光滑的肌肤上,闪烁着诱人的光泽,她脸上挂着诡异的笑容,“251次,我整整占卜了251次,这一次我终于听见了蝴蝶扇动翅膀的声音。”
“念,放心吧,我会盗走真相,并以它为横跨深渊的桥,你、我,包括生活在这里的每一人,我们都会在西风尽头的伊甸园相逢。”
……
萧尘怔怔地看着窗外如末日般的地狱景象,眼底深处流转黑白二气缓缓褪去,外面的场景又恢复了原貌,街道上乐舞升平,热闹喧嚣,舞女脸上重新焕发出灿烂的笑容,一片欣欣向荣。
“刚才…那是什么…”萧尘震惊,无法相信刚才短短一瞬看见的一幕,一半已经坍塌的城墙上冒着滚滚浓烟,一支身披铠甲的队伍悄无声息,如戏台上新手操控的木偶一样僵硬地向着城外移动,他们身上的铠甲都腐朽了,坑坑洼洼,胯下的战马骨头都露出来了,踢踢踏踏蹄子践踏在猩红粘稠的道路上,拉起一道道红色的丝线。
城外,视线之内,一片废墟。
黄褐色的天空,猩红的圆月如一张如哭似泣的鬼脸悬浮在那,俯视着死寂的世界,一丝丝黑线从月亮内部渗出来,在表面游走,向着眼窝汇聚,像两团丝线一样打着旋。
像极了民间流传着用于吓唬小孩的黑暗童话。
如同一面镜子,一表一里、一明一暗,萧尘感觉无意间闯入了镜子的另外一面,当他回头看向镜子外面时,有点分不清哪一面才是真实。
“怎么了?”
鹿椿带着几人逛完夜市回来了,除了脸色有点郁闷的古尘歌,每人大包小包地提着不少东西,特别是荣蝉秋,嘴巴鼓鼓囊囊的,嘴巴油汪汪的,左手右手拿着好几支串,眼睛都幸福地眯成一条缝了。
小蝉秋换了一套衣服,像是巧匠纯手工用丝线一点点编织出来的,蓝紫色渐变的薄纱轻轻飘动,如泛着荧光轻轻翻动的浪花,美丽令人神往,但又带着丝丝神秘感,与她光滑的肌肤相得益彰。
这是雷千玉送给小蝉秋的见面礼,转魄级的仲夏蚕衣,是一件货真价实的“魂兵”,乃大梦蚕吐的蚕丝编制混着星砂编织而成,不仅穿着舒适而且攻防一体,穿戴者的灵魂力越强,它发挥出的作用也就越强。
鹿椿看着萧尘失神地站在窗口,问道,同时诧异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咦?我们就出去逛了一圈,你怎么灵骨境后期了?”
正常人连跨两个小等级的难度都不小,需要有机缘,对于“血狱”而言,难度更是可想而知。
“没事。”萧尘摇头,眼底深处只剩下如荧光般的黑白双气一闪而过,他暂时不准备把刚才所见的一幕告诉他们,特别是荣蝉秋还这,毕竟她一直乐观的相信自己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但是如果刚才自己所见的才是这个世界的原貌,那后者又算什么?
撕开果皮看见的并非全都是饱满的果肉,还有可能看见干瘪的果核。
“老古这是怎么了?”萧尘看就差把无语两字大大地写在脸上的古尘歌,问道。
“妈的老萧,我遇到个邪乎的强盗!”古尘歌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好不容易排长队买到的一个红玉八宝糯米粽,都还没来得及吃一口呢,就被人当我们的面抢走了!”
“当着你们的面抢走了?”萧尘一愣,“没抢回来?”不应该啊,鹿椿这群人在城里不一定是最强的,但一定不弱,有人能从从他们手里抢东西本就离谱,没抢回来更是离离原上谱!
“噬人者?”不知不觉间,萧尘也习惯把他们这类人称为噬人者。
“应该是,身上挂着学府的玉牌,但那个小子有点邪乎。”雷煌嘴角微微一抽,谁能想象一个身上没有一点修为,怎么看都是一个普通人的人靠着一把铲子在他们眼皮底下挖出一个洞,跟个猴子一样蹦出来,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非常顺手从古尘歌手里拿走粽子啃了一口然后跑路的场面吗?
“不对啊,按照你的性格,你现在不应该一边嗷嗷叫着,一边拎着刀在街上追他吗?”萧尘看着古尘歌说道。
“我追个6啊!”古尘歌脸色气的通红,“那小子就差把“你追我,追到我,我就让你嘿嘿嘿”写脸上了,我再去追他,不知道还真以为我是个变态呢!”
众人莞尔。
“他的手法有点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木芊芊嘀咕,总感觉似曾相识,公孙婉,海灵歌与涟汐也点头,像极了某个不受待见门派的无赖手段。
“算了古兄,一个粽子而已你就当被一只野狗叼走了。”雷兄拍了拍古尘歌的肩膀,安慰道,然后又嘀咕了一句:“正经人谁吃甜粽啊,异端。”
“你说什么?咸粽才是异端!”
“胡扯!咸粽才是天下第一!”
……
小世界外,饕餮长老一脸无语地看着已经被封闭的入口上被强行开出的一个不规则洞,又低头看了看入口边上的一个大洞,洞口边上刻了一行小字和一个笑脸。
——老登,我去接你这个窝里长杂草了,我去帮你打扫一下,不用谢。顺便一提,你的酒很难喝。
片刻后,一声炸雷般的咆哮瞬间传遍整座岛屿,惊得山林里无数飞禽走兽四处奔走。
第二日,雷煌一早就不知道干什么去了,雷千玉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没事,笨蛋老哥经常一个人偷偷摸摸去干点不为人知的事情,不用管他。”
萧尘等人无所事事,带着荣蝉秋在山城,小家伙对一切都很好奇,充分展现了孩子的天性。凡是没吃过没见过的东西都要尝一尝试一试,几人都很宠她,凡是荣蝉秋喜欢的都尽数给她买下。
萧尘看着手中的都快拿不下的包裹,暗暗庆幸还好遇上了鹿椿和雷千玉,不然光靠他手头的钱可禁不起这搬如流水般的开销。
当他们返回住所时,空间戒指里又多了大包小包一大堆东西。雷煌也在此刻慢悠悠地从街道的另外一头走过来。
“搞定了。”他咧嘴一笑。
“什么?”
“我们不需要去明天的拍卖会了,马上会有人把灵烛界碑的碎片送过来的。”雷煌故作神秘地摆了摆手。
萧尘几人不解,但没过多久他们就看见一个身穿青铜铠甲,满头是包的男人从一条巷子里探出头,向四处张望。
“你说的是他吗?”萧尘指了指他问道。
“应该…是他吧?”雷煌有些不确定地说道,见鬼的不是说会低调地把碎片送来吗?这未免低调的有些真实了。
那人看见雷煌后,双眼微微一亮,然后垮着个脸的朝着他走过来,像是受了天大委屈的小媳妇一样。
萧尘几人对视一眼,非常有默契地和雷煌拉开了一点距离。
还没等雷煌开口,那个男人脱口而出的一句话直接让他差点心态爆炸。
“碎片被抢走了。”